復仇者聯盟上映的當天,很多看完電影的人,就立刻在網路上到處暴雷。
正如同大家的心聲:暴雷一時爽,全家火葬場。
被暴雷的我,第一個當下也覺得,啊啊,好糟糕,竟然還沒看
只能用滿街都是死亡通知來形容,主角的誰死了,誰又死了,誰誰誰也算是死了。
哇,十年磨一劍,終於就這樣把大家給收了,真的會是很難過。
但是我的反應卻漸漸趨於無感,對於被暴雷變得很淡然,因為4/24是好友的頭七。
電影腳色原本就生存在電影裡,縱使在某一部續集裡被賜死了,先前的影片裡腳色仍然活躍,甚至哪天編劇要吃書讓人復活都不是問題。
人卻不是,人很沒有存在感。
記憶存在不可靠的大腦裡,只能片段零碎地回想,讓他活在我們的心理,然後呢,等我們不復存在的時候,他也跟著我們消失了。
電影裡編劇很大,想發誰便當誰就得滾,薩諾斯手指一彈,誰知道誰該是被消失的那一半,編劇發給你一個劇本,就接受安排。
生活裡命運很大,想發誰便當誰也躲不過,沒有任何徵兆,再荒謬,再無邏輯,也只能接受。
4/25參加了他的告別式,還在春季,天氣已經相當炎熱,全套西裝的我們,怎麼也想用最正式的態度送他一程。
在沒有冷氣的場所,經歷一個多小時的儀式,沒有滴下斗大的汗珠,也沒有流下感傷的淚水,只有抽離於現實的恍惚感。
我們沒有聊太多什麼,談談工作,說說近況,發生的事情,總無法多談幾句。
我回台北之後,可能是早起,可能是來回奔波的疲憊,可能是天氣的炎熱,躺在客廳的沙發上,感受不到一丁點力氣。
過了兩天是他的殯葬彌撒,在教堂內,哀傷的氣氛似乎比之前更強烈,只是我的抽離感依舊,所有的儀式似乎都只是形式,或者本來就已淪為形式,只是給大家一個,好好緬懷的機會。
終於,移靈來到了大溪附近的墓園,這裡的環境蠻好,交通還蠻方便,只是最後一段進來的路是田間超小道,需要一點開車的技巧與會車的經驗。
周遭田野風光,園區倚著山坡伴著小溪,婆娑樹影帶來葉片摩擦的沙沙聲,潺潺流水也別有一番雅致,或許這裡真的是個寶地,福地吧。
儀式結束,安上墓碑,我心裡也才安靜下來,老朋友的最後一哩路,走完了。希望他能夠平靜安息,俗世紅塵中的煩惱,不再與他相關。或許也是在一個彈指之間,他隨風而去。
5/26,印度外派的好友回來,我們再訪墓園,不知不覺一個月就這樣過去,時間,真的過得很快。這一次慢慢走上小山坡頂,不知怎麼竟然略感吃力,感謝老天給了好天氣,也或許是他對老友的眷顧,前一天還在莫名降下大雨,當日卻無論氣壓多低,雨都沒有降下來,午後反倒還有涼風。
沒有任何儀式,沒有雙手合十,我們都沒有信仰,只是來,看看,簡單,平靜,再跟他告別。沒特地做什麼,就走到山坡頂,看看,然後,聊著天,講著一些些回憶,好像他的爽朗還在身旁,說人類生命的脆弱,時間線可以如此輕易就不再延續,似乎未曾來過一遭。但,也不是如此,我們都知道他來過,也在我們的過去留下印記。
6/2我們又來了,終於有點準備,帶著長尾夾,買了一小束花,到這兒。
這天是在上海工作的好友回來,天氣非常熱,酷暑的氣溫,沒有太陽卻有厚重的低氣壓,按例走上了山坡頂,已經全身大汗。
看看,聊聊,把長尾夾弄好,然而一小束花實際上受限於場地跟器材,其實還蠻大束的,儘管如此,我們還是想盡辦法把花給弄好。
我們已經能笑了,指著他的碑,開玩笑說,事情的經過你自己說吧,當然他沒有搭腔,可是我彷彿看到他用笑臉回應。
抽根菸,還沒燒完,雨滴就猝然落下,又大又急,我們只好擠在他家門口的小小屋簷等待。
沒有幾分鐘,雨過天晴,點了點頭致意離開,下過雨的地面,沒有降溫,反倒是冒出蒸氣,讓人更熱了,我也全身被汗水濕透。
我一直以為的以為有好多,但是,人生最後不是照腦袋裡愚蠢的想像路線在進行。
我以為能參加他的喜宴,看他人生最帥氣的一刻;我以為我們的小孩可以一起玩耍,大家一起出門旅遊,然後在旅館裡一邊喝酒一邊懷念一些幾十年前的中學回憶;我以為退休後同學聚會,會互相靠北誰看起來根本沒老,然後順便幹譙他天生俊俏的臉怎麼都沒變。
一切都只是以為。
在聊天群組裡說好,下次準備一小瓶酒吧。場地限制能擺放的東西不多,迷你瓶的啤酒或許是不錯選擇,也該至少放上一支香菸吧,從十五十六迄今,菸也佔據了他泰半人生,點支菸,好像也等於讓他舒展開,一直以來在我們眼裡的形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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