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

小山丘下的湖終年冰封，是一件很不科學的事情，就算是陽光普照的夏日，那片湖面依然硬梆梆冷冰冰，彷彿季節不曾更迭。

湖面的冰晶總是朦朧，只有內行人才知道某部分特別透明清澈，可以輕鬆看穿冰層下的生態系，綠色植物生意盎然，魚蝦種類更是豐富，堅硬厚實的冰塊，安定保護著湖裡的眾生。

秋天無法止息的狂烈北風，吹不動一絲一毫：夏日熱力四放的烈燄，無論光怎麼反射折射直射，都融化不了丁點的湖面：冬季就算下起暴風雪，多麼龐大的冰雪堆積重量，也無法壓出些許裂痕。

它就這樣從未改變，不發一語地維持一切。

上個夏天的末段，一片很普通很微小的葉子，稍微轉黃，似乎是提早感覺到秋意，很輕柔地，就落在湖面，停留在那，停著。

等到有人注意到的時候，冰層已經莫名消失了。那是秋風開始颳起的日子，湖水被風吹地波濤洶湧，如同暴風雨的浪頭不斷升起，重重地拍落岸邊。即便是不刮風的日子，一顆小石頭落下，掀起的漣漪也宛如巨浪。

終於初雪降下，卻沒有任何冰封的動靜，在外頭已經大雪紛飛、寸步難行的時候，湖水竟還是相對溫暖的，湖邊的植被或許是受到湖水溫度的影響，在冬天沿岸依舊是一環翠綠，甚至開出一些鮮豔的花朵，沒有人能猜得透，這是什麼轉變。

春天來了，在萬物方甦醒的季節中，湖水依舊暖和，溫度甚至更高了些，水位也相較從前下降，但是剛從冬眠中解脫的世界，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注意到這點小事，愉悅快樂的時光，各式各樣的狂歡派對才是重點。

炎熱煩悶的夏日，下過幾場午後雷陣雨，也沖不去粘膩的空氣，低窪處的水坑，都要被火辣的陽光逼得沸騰一般。偶然，經過小山丘，不知何時挖的大沙坑窟窿，放眼望去，一片死寂，僅僅是目視，雙眼就要燃燒了一般，裡頭僅有沙子，每一顆砂礫都因蒸騰的熱氣看似舞動，無聲地吶喊，哀嚎離不開宛如煉獄的窟窿。

然後，吹起的一陣風，一片微小的黃綠色葉片，不知原本躲藏在哪裡，從沙坑中飄了出來，升騰，升騰，神奇地消失在蔚藍的天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