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
即便分手後,他仍用著前任交往對象送的iPod,漸漸失去聯絡但是iPod跟聲音仍在手邊,努力的放著那些有點時間,有點回憶的歌。他試著避免躊躇不前,塞了很多新的音樂進去,然而看到iPod裡的播放次數,可能永遠都追不上那些舊歌。沒有關係,總是個開始,他想著,這一路要走得很遙遠,有多遠不知道。後來知道了,大約兩三年後,一隻可以打電話的iPod—iPhone就這樣消滅了累積的故事,iPod丟了,手機裡的新介面即便是同樣的歌曲,不再存在的播放次數解放了被綁架的思緒。
科技更迭地很快,又幾年後,把音樂從電腦灌到手機裡已經變成愚蠢至極的事情,一切透過網路就能處理。聽串流音樂的時代,他特別喜歡用Spotify,原因很簡單,免費且滿滿的外國歌單符合他口味,雖然他還蠻喜歡中文歌的,雖然免費帳號只能隨機播放,但是沒關係,靠著自己,自立自強。
B
就像日子不停走過,認識的新對象也搬進了他的住所,有著習慣網購的另一半,理所當然用Amazon prime看著電影,但總會三不五時覺得有所不足,還好辦公室的同事慷慨分享了他的Netflix帳號,在選擇障礙的夜晚裡,他跟另一半雖然每次都需要掙扎又掙扎,經過幾番討論,但還是能輕易就看完兩三部電影。
漸漸地,他不再開啟Amazon prime打發時間,很明顯地,那只是個順便、方便,一個剛好的選擇,app不知道他喜歡什麼,推薦不了他會感興趣的東西,就像是下班回家會經過的圖書館,滿滿的藏書,卻無法吃東西,也必須保持安靜,比不上巷口複合式咖啡館架上的幾本書那樣合胃口,老闆的選擇總是明智,還能配上一些熱拿鐵跟三明治,在爵士樂裡,偶爾專心偶爾放空。
C
回到一個人狀態下的房子,他不太能一個人觀影,總是會有許多情緒排山倒海而來,想要選擇一些音樂來給自己一點點填補,卻沒辦法,因為他只有隨機播放的Spotify。那晚,受邀到他家吃飯的同事偶爾聽到了他的無奈,於是又將多出來的Youtube Premium家庭方案位置,加入了他的帳號。他們在自由選擇的Louis Armstrong渾厚的嗓音下,伴著幾瓶紅酒,飲著滿滿醉意,看到原本家裡遙控器上,為了跳過Youtube廣告而按到掉色的按鍵,他們都笑了。
房子在一個人的狀態不久後,就近乎直接歸零了,多數的時間都不在,只有偶爾需要拿東西才回家。他們經常跳上火車,就去了遠方旅行。在火車上或是旅館裡的空檔他們看著Netflix,同樣的喜好,選擇從來不需爭辯,他從來沒有想過,自己會遇到一個什麼都契合的對象,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靈魂伴侶?
然而野火總是發生在一些不明究理的小角落裡,就把靈魂伴侶給燃燒殆盡了。
Netflix帳號被登入的到處都是,到處,親戚,甚至是其他朋友。並沒有爭吵,並沒有拉扯,很快地就一拍兩散。留下的最後一絲感情,就是仍然把他留在Youtube的家庭方案裡,或許,也不是感情,只是同情那個可憐的遙控器吧。
D
日子也還行,陪著遙控器,看著影片做菜,他自信滿滿,家人同事至少也都不排斥。他認為如果不作為一個上班族,或許會成為一個廚師,又或者他的寫作能力,可以成為一個作家,歌聲也不錯,當一個表演者也是有可能的。站在陽台把煙吸到嘴裡又吐出,這是他唯一會的抽菸方式,看著白色煙霧,看著可能的可能散去之後,把煙蒂塞進小紙杯裡,明天還要上班呢。
命運的列車再度啟程,在某天的火車上,他正在找空位的途中,瞥見一個眼熟的iPod在火車椅背拉下的小餐桌上,搭配著罕見的有線耳機,延伸到筆電螢幕的後面,當年一對的iPod,背後鐫刻了彼此的名字,所以當他看到自己的英文姓名在上頭,其實已經可以確定那必然是他的曾經坐在那。他的曾經說,並不是被時代遺忘,而是隨著年紀增長,喜歡的歌曲就那些了,偶爾也會聽聽串流音樂,然而出門,這個古董iPod最是剛好。
然而,曾經什麼都有,現在的曾經也是一樣,他們的重逢就像以往,絕不無聊,又多了很多自在,想要看看慾望城市老人版,就打開HBO Max,需要超級英雄打發時間,就來點Disney+,如果是一般日子,Netflix不會令人失望,需要一點日劇調劑口味,KKTV能解決問題,一個放空的日子,Discovery+放著就很平靜。
E
他覺得自己更棒了,他覺得在這些尋尋覓覓中,自己越來越不同,越來越茁壯,更好的工作,更好的名聲,更好的成就,在他的業界裡,他已是有點什麼的什麼了。在手機的各式串流APP中,輸入了曾經唯一一組的帳號密碼,現代人的解決方案嘛,最後就是一組帳密登入所有服務。曾經很忙碌,那些服務裡有了什麼改變,不太知道,加了什麼帳號,不太清楚。
無意間點開了某間銀行的登入網頁,或許……
0 意見:
張貼留言